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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旅顺之旅顺日俄监狱旧址

旅顺日俄监狱(Lvshun Russo-Japanese Prison)是俄罗斯帝国和大日本帝国统治旅顺时建立的一座监狱。

日俄监狱是一座殖民监狱

甲午战争以清政府和日本明治政府1895年4月17日签订《中日讲和条约(马关条约)1》作结,清政府割让了台湾岛及其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以及辽东半岛,但因俄罗斯、德国、法国三国强行干涉,日本被迫放弃辽东半岛。俄罗斯帝国据此于1896年与清政府签订《御敌互相援助条约(中俄密约)2》将东北纳入沙皇势力范围,后又在1898年3月27日与清政府签订《旅大租地条约2》将旅顺和大连湾沿海租借给俄国25年用作军港,自此沙俄控制了旅顺并建立了亚瑟港(Port Arthur)并开始在旅顺建设殖民监狱。兴建了一栋两层的办公楼与Y字形监仓。

1898 -1906年俄国建造的监狱(红线圈起的部分)

为争夺辽东半岛的势力,1904年爆发了日俄战争,期间作为主要战场之一的旅顺,该监狱被用作战时医院和骑兵营。

日俄战争以日本的胜利结束,作为当时新兴国家的日本被亚洲地区甚至土耳其、阿富汗等视为对抗西方强权的希望,但转瞬日本自身也成了强权,开始了自己的殖民之路。(这听起来像是屠龙骑士在杀了龙以后自己变成了恶龙的故事?)

日本在旅顺的殖民期间,作为向西方国家展示其人道民族主义(Humanitarian Nationalism)的窗口之一,逐步扩建了日俄监狱(旅顺刑务所),包括医院、病房、工厂、绞刑场等 。

直到1945年苏军解放大连监狱解体。

日俄监狱旧址展览参观

监狱办公楼(入口)

作为入口的监狱办公楼,位于监狱西南角。

俄国建造的监狱办公楼 (现参观入口)

从入口进入正对着的是监狱主体,牢房。牢房分两层,呈向西北、东北、正东三个方向伸展的三叉。 Y字形青砖牢房是沙俄时期修建的,外围延展部分的红砖牢房,则是日本后来扩建的。

沿参观顺序,向右转,可以看到监狱四周砌筑的红砖围墙,其高4米、长725米。 红砖围墙内除牢房外,还设有检身室、刑讯室、绞刑室,瞭望岗等,以及生产机械、印刷、被服、制鞋等工厂。围墙外则是窑场、林场、果园、菜地等。

东部检身室

参观的第一个空间是位于东部的检身室。每天早晨,被关押者从牢房被带到这里,把囚衣脱下挂在有编号的衣架上,立正站在左侧窄门上木杠的前边,举起胳膊、张开五指、用日语大声喊着自己的编号,然后跨过木杠,再穿上到工场做工的囚衣去厂房服役。晚上,被关押者从工厂回来同样如此流程。这样的检身室,在旅顺日俄监狱共设有三处。

东侧牢房

穿过检身室往里走是东侧牢房,共有三层87间,每间牢房的面积约在11~15平方米之间,平均关押7~8人。牢房的墙壁上贴有一张中、朝、日三国文字的狱规《收容者遵守事項》。门旁有查点人数的号牌。

收容者遵守事項

收容中遵守紀律為第一義務嚴格遵守規則命令特別服膺左列各條:

  • 一對與官吏可表明順從謹守禮儀之事
  • 一主穩清雅肅靜謹慎語言及舉止行動不得雜亂談話
  • 一雖是自己之物品而於未得官吏之許可以前絕不可有貸借及交換之事
  • 一在室內要靜肅不准猥邪以離席而望看室外
  • 一謹聽從教誨勿怠修養精神
  • 一學事上要進強以期智識之發達
  • 一努力作業兼圖技能之通熟開發
  • 一於衛生上著意保全身體之健強
  • 一慎重清潔而室內器具等勿論不得污損而平常項勿怠勿惰常掃清淨為要
  • 一對於他之收容者總要和睦不可為口論爭騷

额,乍看这个狱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果然是“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吗。

说起来,青岛欧人监狱是有壁炉的,这里的却没看到。

看守部长值班室

东侧牢房走出来有个看守部长值班室,当年安重根作为国事犯,被单独囚禁在这旁边的牢房。 旅顺日俄监狱是安重根1909年刺杀伊藤博文后,从被捕到被处决五个月中所关押的地点。

暗牢

继续向前参观是监狱的暗牢。每间暗牢长1.7米,宽1.45米,高2.38米,共有4间。黑暗潮湿的暗牢内伸手不见五指,仅余一个外小内大的观察孔供看守监视用。

暗牢

看守休息室

走出暗牢转向楼梯上二楼,就看到一个稍大的空间,是看守休息室。狱中有近百名看守,实行昼夜巡视,这里就是他们在工作过程中休息的地方。 这里陈列着一些看守遗物和历史照片信息等 。

戒护系

旁边的戒护系是监狱进行管理的核心机构,他所承担的任务主要是负责对被关押者的监管押送和行刑,以及对被关押者的信件进行检查等。 目前这个空间用来摆放一些当时监狱用品。

刑讯室

拐角处是刑讯室,设有吊杠、老虎凳等各种刑拘,对被拘留未判刑和违反狱规者处以酷刑。当年这里的主要行刑手段是“笞刑”,即用中间夹有铅条的竹片,长度在一尺八寸,外面裹着丝麻线,对受刑者施暴3

领导福纺工人罢工的侯立鉴被关进狱中后,看守将他绑在老虎凳上,用胶皮管往他嘴里灌水,肚子鼓起后再用木板压,一会儿血水就从口、鼻、肛门冒出来。他昏死过去,看守再用凉水将他浇醒,在他脚下垫砖,半个小时松绑后脚已无法走路。看守还将他的手固定在桌子上,用钢针往他指甲缝里扎。

初玉昆
刑讯室

看守台

穿过牢房走到往中央走,可以看到位置稍高的看守台,它是三排放射性牢房的交汇处,只要一名看守站在这里就可以监视到东、中、西三排牢房的情况。这种放射状监狱建筑设计受到了Jeremy Bentham圆形监狱(panopticon)概念的影响,是以1829年美国费城东部州立监狱(the Philadephia Eastern State Penientiary)的建筑为“宾州式监狱”原型的。

教诲室

二楼交汇处设有教诲室,属教务系管理。监狱在施政方针中提出,狱中进行教诲的宗旨在于“腐蚀和陶冶受刑者的心灵”,为此特派来两个日本和尚担任教诲师。这种宗教教诲也是现代监狱规化矫正犯人的常见手段。

教诲室

西侧牢房

西侧牢房是1907年日本扩建的,分上下两层,走廊的上下层之间安装有铁网,共有牢房82间,当时主要是关押所谓的经济犯和刑事犯。

西部检身室

下楼梯一楼靠近建筑出口处便是西部检身室,这里主要是针对西部牢房的被关押者到狱中一工场等处劳动而设置的,其规模较东侧牢房的检身室小了许多,功能作用是一样的。

西部检身室

一工场

日本于1907年在俄国原监狱的基础上,又扩建十五座工场,如被服场、制鞋场、印刷场、木工场、铁工场等,专门生产军需品和生活日用品。第一工场主要生产的物品是军用手套。这些军用手套基本上全部供给了当时日本驻扎在东北最精锐的部队日本关东军。现在这里陈列的印刷机、排字架、木工工具、砖夹等,就是当时被关押者在监狱服役时使用的各种工具。

一工场

监狱东部为各个工厂。

医务系

监狱的医务系建于1916年,是当时监狱里为被关押者进行身体检查、病情治疗以及严重的刑伤处理。医务系设有诊断室、药室、化验室、停尸室等。另设有12间普通病牢和6间隔离病牢,定员40人。原日俄监狱医务官古贺初一还曾在1999年前来参观。

绞刑室

绞刑室位于监狱的东北角,是日本人于1934年建立的一座秘密杀人场,判处死刑的被关押者,被带到这里执行绞刑。绞刑室分为两层,上层为执行绞刑处,被绞死的人顺着暗板洞下放到一楼,尸体被蜷塞进事先准备好的木桶里,钉上桶盖,让其他犯人抬到指定墓地埋掉。后期因死刑犯数量大幅增加,木桶严重缺乏,便将木桶改为活底,抬到墓地后尸体从木桶中掉出,木桶则重复利用。 从设立侥幸室到监狱解体,这里到底有多少人被杀害,因为狱中的档案全部被销毁,已无法计算。但据部分资料显示,仅1942年到1945年8月间就有700多人被绞杀。

1945年8月16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第二天,刑务所所长田子仁郎还在这里秘密地绞杀了共产党谍报人员刘逢川,何汉青及其他3名抗日志士。

旅顺监狱的重刑犯,大多数是从满蒙等地送来的。每次执行死刑,有时是三个人,多的时候有五六人。临刑时监狱长,医师及各系长都并排站在二楼台阶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便把死囚拖到台阶下,先由站在中央的监狱长宣布判决。……囚犯被拖到一米见方的木板上,戴上手铐,蒙住眼睛,套上吊首刑具,再用纽带把脖颈系紧。这些都做完了,我便快步下楼,等合页一开,死囚就从活板落下,我立即检查死囚心跳停止情况,并向监狱长报告。第一具尸体装桶转移后,就等下一个。

古贺初一《旅顺刑务所回顾》

墓地复原

墓地位于监狱的东山坡,在这三亩多地里事先挖好五条近百米长的沟,装着尸体的木桶一个挨着一个,排列埋在沟里。待五条沟都埋完后,再依次将这五条埋有尸骨的沟重新挑开,把残存的白骨挖出来合葬到别处,再在原来的位置继续埋人。

1971年,在筹建监狱展览馆时对监狱墓地进行了发掘,为参观方便,博物馆将发掘的尸骨桶从监狱墓地移出,制作了监狱墓地复原陈列。

日俄监狱旧址博物馆其他展览

日俄侵占旅大物证陈列

该展厅以日俄战争和日本殖民大连四十年为主线,陈列大量珍贵的历史照片和实物资料。

国际战士在旅顺

该展览主要介绍了日俄侵占旅顺时期安重根、申彩浩、李会荣、崔兴植、柳相根等韩国、美国、日本的烈士事迹。

安重根绞刑台模拟复原

不得不说,旅顺日俄监狱通过大量的物证、资料图片和空间的呈现,在这种场域中,很容易就爱国主义上头。直到看到了日占时期大连罢工运动、大连放火团事件展览……

听说你们要缩短劳动时间?
大连放火团,一看就是好汉。
  1. 陳維新, “甲午戰爭與馬關條約,” 故宮文物月刊, pp. 75-84, 5 2014.(存档
  2. 陳維新, “清季列強瓜分中國檔案解密─中華民國外交史料特展選介,” 故宮文物月刊, pp. 16-31, 8 2011.(存档
  3. 巌松堂書店編輯部, 現行 帝國監獄法典, 東京: 三書楼, 1909.(存档
  4. 最新滿洲地誌, 朝鮮及滿洲社出版部, 1918.(存档
  5. 黃舒楣, “監禁的記憶:殖民監獄博物館中的展/禁空間,” 博物館與文化, pp. 69-107, 8 2014.(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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